美容医学是一门以人体审美理论为指导,采用各种医学手段来直接维护、修饰和塑造人体美,并以提高人的生活质量、增强人的生命力美感为目的的新兴医学学科^[1]。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持续提高,审美需求在社会群体中迅速增长。在很多城市,社会医学美容服务行业纷纷兴起并不断壮大发展。随着中国医学美容行业的迅猛发展以及与国外同行交流的日益频繁,一些行业标准与诊疗理念也在逐步与国际接轨。因此,掌握医学美容业国际通用语言--英语,变得越来越重要。正确地理解和翻译美容医学英语无疑对中国美容医学的发展和国际学术交流是十分必要的,同时,也有利于中国美容整形技术的国际推广和中国“走出去”战略目标的实现^[2]。

目前对美容医学英语翻译的探讨主要集中在翻译理论、翻译文本以及翻译辅助工具三个层面。如在翻译理论层面,游晟^[3]、李颖^[4]、路勇敢^[5]和沈雨^[6]等,分别从翻译生态理论、纽马克文本功能类型理论、功能对等理论以及“三美”翻译理论等角度,对医学英语翻译实践及技巧进行了探讨; 在翻译文本层面,郝俊杰^[7]、赵艳^[8]以及孙青^[9]等分别从语用价值、词汇特点以及语体特征等角度,探讨了医学英语的语用意义、语表形式以及医学工作者对医学译文的接受原则; 在翻译辅助工具层面,陈昊^[10]、张志全等^[11]以及杨明星等^[12]则探讨了机器翻译、单语语料库COCA以及翻译软件Trados在医学翻译过程中的可行性及有效性。这些研究无疑对美容医学英语的翻译起着推动作用,然而遗憾的是,这些研究成果的重心都集中于一般医学英语的词汇、短语、专门术语等微观层面,鲜有将整形美容医学英语作为一个专门整体进行探讨。有鉴于此,笔者拟从宏观角度对美容医学英语的语体特征进行探讨,并利用语域理论对美容医学英语的语场、语旨、语式等层面的翻译实践加以说明,以期为美容医学翻译提供参考。

翻译是译者用目标语的语篇材料代替源语中与其对等的语篇材料的过程。功能语言学认为,翻译中的对等不能简单地建立在概念意义的基础上,在寻求两种不同语言语篇的概念意义对等的同时,译者还应积极寻求两种语言语篇在表达说话人态度、动机、角色等人际意义,以及表达媒介、渠道、修辞方式等语篇意义的对等^[13]。因此,好的译文必定在概念意义、人际意义以及语篇意义三个层面上都与原文对等^[14]。美容医学英语的翻译亦需如此。由于意义系统的建构受制于语言的社会文化语境,而社会文化语境又位于语言功能的最高层次,决定了译者对拟译文本的选择、认知语境的建构、文本意义的选择、文本形式的选择等诸多因素^[15]。可见,寻求上述三者意义对等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译者寻求原文语篇和译文语篇情景语境对等的过程。所以,在美容医学英语语篇的翻译中,译者需全面考量语篇的题材和其中参与者的角色关系以及交际渠道等因素,也只有这样,译文才会更加规范和准确,才能表达原文的真实涵义。

语域理论是系统功能语言学派的一个重要内容,该理论的一个主要特征是将语言放在具体的语境中进行探讨,并将其概念意义、人际意义以及语篇意义有机结合起来进行理解和解释^[16]。这也正是在翻译美容医学英语这一功能变体的过程中所需要的。将语域理论引入到美容医学英语的翻译实践,必将有助于译文更加客观和准确,更易于实现原文和译文语篇的功能对等。

受Firth的情景理论启发,韩礼德(Halliday)于1964年提出了“语域(register)”这一术语,以此来考察语言的社会功能。经过多年的补充与完善,到1985年,韩礼德已经构建了一个较为完整的语域理论体系^[17]。韩礼德认为,语言的使用不能脱离一定的社会环境,话语的产生和理解必定受特定语境因素的影响。而语域便可用来解释人们如何使用语言,如何在不同类型的情境中选择与之相适应的其他类型语言^[18]。语域理论认为,语场(field of discourse)、语旨(tenor of discourse)和语式(mode of discourse)这三种要素构成了特定的话语语境,其中任何一项发生改变,都会导致语言功能的改变,从而产生不同的语域。另外,语场、语旨和语式体现了语言的三个纯理功能:语场体现了语言的概念功能,语旨体现了语言的人际功能,而语式则是语篇功能的具体体现^[19]。可见,语域决定了整个语篇的语体和结构,制约着语篇的内容、传播方式以及语言形式的选择。因此,对美容医学英语这一特定语篇的翻译便离不开对其语域的探讨。美容医学英语属于科技英语范畴,作为一种特殊的语言功能变体,美容医学英语在其词汇以及句法层面都有其独特的语域特点。

美容医学英语的词汇特征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大量使用专业术语。专业术语是正确地标识科学技术相关概念的词语。人们经常用这些词语记录和表述生产材料、机械设备、工艺流程以及生产操作过程中的各种现象、特征、关系、状态等^[20]。每一特定的领域或行业都有其使用的专门术语,美容医学行业也不例外。通常,这些专门术语意义精确严谨,具有国际通用性,在美容医学英语中地位举足轻重,往往是段落或语篇的中心词汇,如flaccid ectropion(松弛性睑外翻)、ultrasonic liposuction(超声吸脂)、periosteal suturing(骨膜缝术)、folliculitis(毛囊炎)、venostasis(静脉瘀滞)、traumatic tattoo(创伤性纹身)、electrolytic depilation(电解脱毛)、crymoanesthesia(冷冻麻醉)等^[21]。这类专业术语标准且规范,仅限于美容医学使用,鲜见于其他领域,较为固定。另外,它们词义也较为单一,在中英两种语言中都有约定俗成的所指,因此译者只需采用对应的翻译方式即可。

二是大量使用缩略词。缩略词在科技英语中较为常见,是构成专业词汇的重要组成部分。缩略词一般简洁精确、易于记录。美容医学英语中也存在着大量缩略词,如UAL(ultrasound assisted liposuction,超声引导吸脂)、FTSG(full thickness skin grafts,全层皮肤移植)、MED(minimal erythema dose,最小红斑量)、EGF(epidermal growth factor,表皮生长因子)、MMF(maxillomandibular fixation,上下颌固定术)等^[22]。大多数情况下,缩略词应完全译成汉语,其优势是能清晰传递信息,易于译文服务对象所理解。

三是大量使用复合名词。美容医学英语中存在大量的由“名词+名词”和“形容词+名词”形式构成的复合名词。这些复合名词的大量使用可有效避免过多的从句结构或介词短语结构,从而简化语言,使语言更为精确,如ceramic inlay(瓷嵌体)、skin pigment(皮肤色素)、tooth gloss(牙齿光泽)、contact cheilitis(接触性唇炎)、expression lines(表情线)、submental lipectomy(颌下脂肪切除术)、acupuncture cosmetics(针刺美容术)等。

作为一门专门用途英语,美容医学英语广泛使用长句和被动句式,此二者充分反映了美容医学英语的语域特点。

美容医学英语的目的在于客观、准确地描述病理,叙述手术过程,传递相关的整形美容医疗信息。长句之所以广泛应用于美容医学英语中,主要在于它们能严密细致地表达多重且相关密切的逻辑关系,而且易于实现美容医学英语语篇的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如:

例1 Although every wrinkle and soft tissue defect can be injected with autologous fatty tissue from the patient, the principal esthetic indication for fat transplantation is chiefly seen in the general atrophy of the subcutaneous tissue, and, above all, of the temporal, forehead, cheekbones, cheeks, infraorbital, and eyebrow regions, of the dorsum of the hands, and the augmentation of the lips, glabellar wrinkles, and nasolabial folds^[21].

译文:尽管所有皱纹及软组织缺损均可注射自体脂肪组织,但脂肪移植美容方面的适应证是:皮下组织、颞、额、颧、颊、眉、眶下、手背部萎缩,上唇过薄,眉间皱纹以及鼻唇沟过深。

例2 Reliable non-invasive techniques like electrical capacitance and impedance, infrared spectroscopy, water diffusion measurement, extensometry, laser or mechanical profilometry, nuclear magnetic resonance, confocal microscopy, and scanning electron microscopy have been suggested for measuring the efficacy of moisturizing products^[21].

译文:各种可靠的非侵害性技术可用来测定皮肤滋润产品的功效,如电容和电阻抗、红外光谱、水分扩散测量、电阻应变仪、激光或机械表面光度仪、磁共振、共焦显微镜和扫描电镜术等。

为使长句这一独特的表意功能在英译汉后不被破坏,译者应尽可能地保留英语长句中多重致密的思维特点,并妥善地处理好译文内在的衔接关系^[23]。在对美容医学英语的处理过程中,分切法(cutting)和拆离法(splitting-off)是常用的翻译方法。分切法就是将英语长句化长为短、化整为零,按意群(sense groups)切断,或在关系代词、关系副词、主谓连接、并列或转折连接处切断,对应译成汉语的分句。一般而言,分切法是最常用且最高效的长句翻译法。如例1,此句虽长,但由“although”连接的转折逻辑关系以及由介词“of”引导的名词词组并列关系层次十分清晰,且原句整句句序与汉语大致相同,因此分切法的选用是十分恰当的。在美容医学英语中,此类长句较多,分切法的使用可使译文语气连贯,脉络分明,交代事实或过程详细清楚,并能减少漏译。但美容医学英语中有些句子很难使用分切法顺译,这时译者可将长句中某些语言成分(如词、短语、从句等)从原句中拆离出来,按照汉语叙事习惯重新排列,此即为拆离法。如例2,该句由于介词“like”所引导的名词短语成分较多,因此无法使“like”引导的成分作为中心词“Reliable non-invasive techniques”的前置定语。如采用分切法,又无法凸显句子主干的表意功能。因此,在翻译此类句子时,译者可将“like”所引导的宾语成分拆离出来,使其脱离原句层次,按照汉语的叙事习惯放在译文的后面充当译文主语的同位语。在美容医学英语的长句翻译中,译者可将一些不好处理的语言成分从原句中剥离出来,另行处理,这一方面可凸显句子主干所传递的信息,另一方面可使译文流畅自然,可接受性强。

为凸显科技英语的客观性、准确性和科学性之特征,被动语态在科技英语中被广泛使用。^[24]美容医学英语关注的是疾病病理、手术过程以及对一些特殊整形技法的准确、客观描述,而非医务人员或科研人员本身,因此也常常使用被动语态,这样可使读者的注意力能更多地集中在所叙述的客体上。如:

例3 Tissue expander are used increasingly in the subacute treatment of thermal injuries^[22].

译文:组织扩张器越来越多地被应用于治疗热烧伤的亚急性期。

例4 The feature that eyelid is the thinnest in the body and abruptly transitions to the thick malar skin should be paid attention to^[22].

译文:眼脸皮肤是人体中最薄的,但在与颧部皮肤移行处却突然变厚,这种特点应予以重视。

对相对较短、逻辑关系相对简单的英语被动句,最常见的做法即是将其译为汉语的“被”字句,如例3。值得注意的是,英语被动语态结构形式相对单一、固定,但汉语中能表达被动意向的不仅仅只有“被”这一个方式。在将美容医学英语的被动句译成汉语时,译者还可灵活运用“由”“给”“把”“是……的”“为……所”“加以”“予以”等其他含有被动意义的词汇或结构,如例4。

功能语言学认为,翻译的过程是一个利用目标语域替换原语语域的过程^[25]。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认真分析原语的语域,对原语的语场、语旨和语式有一个全面的掌握和了解,努力实现语域在原语和目标语之间的相互对应,并使二者之间的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达到对等。美容医学英语的一个重要功能即是介绍国外先进的整形美容手段、技法、药品等,对美容医学英语的错误译介势必会导致严重的后果,有时甚至是致命的医疗事故。有鉴于此,译者在翻译美容医学英语语篇时,一定要重视译文语域和原文语域的一致性,切不可随意改变原文的语域特征,一定要确保实现原文和译文语域的对等转换。

语场指交际过程中所从事的活动及所发生的事情,其中包括了语言活动的话题(topic)、题材(subject matter)以及目的等因素。功能语言学认为,语场体现了整个语言活动的意图,决定了语言活动的用语特征^[26]。就此意义而言,美容医学英语的语场决定了其整个语篇中的主要性质和范畴,并约束着语篇中词汇、句法、时态等因素的选择和使用:如美容医学英语语篇在词汇上多使用准确严密的专业术语,在句法上多使用被动句以及从句叠套,在时态上多使用一般现在时等。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只有深入了解原文的语场特点,才能在译文中对词汇、句法结构、时态等层面作出恰当的选择。如:

例5 Maxillary anterior crowns often need to be replaced after several years of service for aesthetic or functional reasons^[22].

译文:因为美容或功能方面的原因,上颌前牙冠几年内就需要置换一次。

例6 The restorations of glass fiber posts used in the residual roots and crowns in anterior have more better effects^[22].

译文:玻璃纤维桩在前牙残根残冠的修复治疗中,能达到良好的效果。

例5和例6中,译文均准确地传递了源语的语场信息。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只有清晰地了解原文属于“美容医学英语”这一题材,才能在译文中选择出合适的术语。如例5中“crown”译为“牙冠”而非“皇冠”,例6中“root”译为“牙根”,而非“根源”。在美容医学英语中,此类例子比比皆是,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一定要根据词组所表达的整体含义或具体使用语境进行灵活处理,使原文和译文语场协调一致。

语旨指话语参与者之间的社会关系,包括说话者之间的角色关系,说话者的态度以及要实施的意图等因素。语旨由正式程度(formality)、礼貌程度(politeness)、非个人程度(impersonality)和可接受程度(accessibility)四个层面构成^[17]。具体而言,美容医学英语的语旨主要体现在正式程度、非个人程度和可接受程度三个层面上。正式程度体现的是交际双方的人际距离,非个人程度体现的是交际的客观化,而可接受程度则体现了交际双方共享知识的程度。

在美容医学英语中,交际的双方皆为掌握专业知识的美容整形领域的专家、学者或科研人员,其人际距离较远,共享的知识较多。另外,美容医学英语的交际意图为传递客观的整形技能、药品或理念,因此,美容医学英语语篇在其正式程度、非个人程度和可接受程度三个层面上皆体现出较高的水平。美容医学英语较高的正式程度和可接受程度主要体现在其语篇大量使用专业术语上,而其较高的非个人程度则体现在广泛使用无人称主语的被动语态上。如:

例7 A punch biopsy is indicated for large lesions, and must be performed on the most raised area^[22].

译文:打孔活检一般应用于大面积病变,且必须选择最为隆起的部位。

例8 In browlifting, care is taken to avoid excessive lift, which may create a “frightened” appearance^[22].

译文:在眉除皱术中,应注意避免过度提升皮瓣而造成恐怖面容。

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不可随意改变原文的语旨特点,而应时刻谨记原文作者与其读者之间所存在的交际关系,并在译文中准确体现这一关系。如例7和例8中,英语原文主语皆为非人称主语,以此来凸显较高的非个人程度,而在此两句的译文中也采用了相同非人称主语的方式,这样处理可以较好地实现二者语旨的对应。

语式指的是语言交际的渠道和媒介,包括修辞方式和事件中语言发挥功能的方式等因素。语式在媒介和交际渠道的表达上可分为口语和书面语。美容医学英语的交际渠道既可以是面对面的口语交流,也可以是正式的书面交流。由于美容医学英语是一种科技语言,传递的是医学整形方面的技艺或诊疗手段,因而它是一种客观的语言。这种客观的语言无论是以口语的形式出现还是以书面语的形式出现,都必然是比较正式的。因此,美容医学英语具有较为正式的语体。如:

例9 Fluid replacement is calculated from the size of the cutaneous injury plus an additional amount based on hypothesized deep tissue injury^[22].

译文:补液量的计算除基于皮肤损伤面积之外,还应额外附加评估深部组织的损伤量。

例10 Complications of mandibular fracture treatment include chin numbness from injury to the inferior alveolar nerve, malocclusion, nonunion of bony segments, and infection^[22].

译文:下颌颌骨骨折治疗的并发症包括因下牙槽神经损伤而致的下颌麻木、咬合不全、骨组织不连以及感染等。

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需全面掌握原文的文体表达方式,力求在译文中忠实地再现原文语式,进而实现语篇意义的对等。鉴于美容医学英语的语式特征,例9中“Fluid replacement”被译为正式的书面语“补液量”,而非“液体的补充”; 例10中名词短语“nonunion of bony segments”应译为正式的医学术语“骨组织不连”,而非“骨组织不能愈合”。

综上所述,美容医学英语无论是在词汇还是在句法方面都有其独特的科技英语特征。因此,在从事美容医学专业翻译时,译者需充分考虑原文的语域,力求在译文中真实地再现原文的语场、语式及语旨等特征。对于一些体现原文语域特征的专业术语,要译好它们,译者应注意平时的积累,在知晓一定专业知识的同时,还需借助一些专业词典、平行文本或相关文献资料,以此来提高译文的准确性和专业性。中国于2002年5月出版了《医学名词7》,其中医学名词审定委员会对涉及美容医学领域中的一些基本概念、诊疗手段、医疗仪器、药品名称等进行了确定。在美容医学英语的翻译过程中,译者应多加参考,切不可任意为之。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除考虑语域特征外,有时基于翻译伦理的考量和人文关怀,对于一些恶性病变或易给病患及家属造成身心伤害的专业术语,译者亦可考虑零翻译的方法^[27],如Romberg病(渐进性半面部萎缩)、BCC(基底细胞癌)、TENS(中毒性表皮坏死溶解症)等。当然,在当今这个知识爆炸、科技发展一日千里的信息时代,从事翻译工作的人如不具备百科知识头脑是无法想象的^[28]。因此,除需具备扎实的英语功底外,译者更需不断地与时俱进,紧跟医学美容科技发展潮流,了解美容医学行业最新的动态和资讯,熟悉相关诊疗手段、医疗仪器、药物名称等。只有这样,译者才能较为全面地掌握美容医学英语语篇的语域特征,对译文的处理也才能更为地道和准确。